這一次由我來守護你。

1.短短短

2.登月五十週年紀念，我知道遲到了🌚

　「請告訴我1202程式警報的讀數。」經過壓縮的典型無線電人聲說。

　遠在休士頓的詹森太空中心在此之前已陷入稍小的混亂。起初是一連串異常的資料，再來是由奧德林及阿姆斯壯所駕駛的登月小艇「老鷹號」警報聲大響，來自美國各地最優秀的工程師們對大氣層外的一切無法插手，只能雙手合握，無助地在指揮中心等待結局。

　儘管受到密集的專業訓練，奧德林與阿姆斯壯仍然記不起1202號錯誤代表的意義。那是在幾天之後，當他們重返地球，這兩位宇航員才明白1202號錯誤代表的是老鷹號的「電腦溢位」。不是最嚴重的那種錯誤，但足以將一艘脆弱的登月小艇撞上崎嶇的月球表面，使其粉碎於蒼冷外太空之中。

　1969年7月20日20點17分，阿姆斯壯－－阿波羅11號的任務指揮官－－做了人類史上重要且必要的決定，他在反覆的警報聲中將老鷹號改為手動駕駛，並且以裸眼透過舷窗觀察最佳降落地點。

　老鷹號的燃料將盡，意味著阿姆斯壯僅有三十秒的著陸時間。這段三十秒彷彿無限拉長，連阿爾弗雷德都屏氣凝神，出神地注視螢幕。美國的化身體驗了許久未有的人類情感－－激動、喜悅、緊張、不安，他幾乎無法自然地呼吸，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切換成另一個世界。

　事實上，全世界－－至少是有能力觀看直播的所有人－－大多體驗到相同的情緒，如果人類的思緒可以左右時間，或許這股專注足以將地球本身暫停轉動三十秒。在三十秒過後，世界各地不同的文化中對於月球的憧憬、讚頌、畏懼、神化或會化作征服感，或會由失望堆疊成更加不可牢破的高牆，一切端看年僅三十八歲的尼爾·阿姆斯壯的訓練成果。

　萬幸，阿姆斯壯最終順利著陸老鷹號。「休士頓，這裡是靜海基地。『鷹』著陸成功。」無線電裡他說。

　阿爾弗雷德扶向一旁的牆壁，周遭爆發歡欣鼓舞，連走廊都傳來鼓掌聲；白宮裡所有人都放下手邊的事全程觀看了這場直播。他被總統有力地拍肩，即使地位崇高如後者，在剛才的直播後額頭上也閃爍水光。這是人類的盛事，許久未有的盛事，阿爾弗雷德存在的兩百年間，少數幾件盛事都被他碰上了，而今天這件，卻使他心頭同時充斥歡喜與不安。登陸月球？彷彿做夢一般！但是他做到了，對－－他不再是那個俄羅斯人口中的夢想家，而是，今日看來不容置疑的，實踐家了。

　直播還有後續，根據計劃，宇航員將在隔日開啟老鷹號艙門，踏上月球表面。但是阿爾弗雷德等不及，他大步走出總統辦公室，遠離激烈討論的人群，閃身進入專屬的辦公室。

　「蘇聯，」轉動臺式電話後，他說。

　「美利堅。」

　幾乎是同一時間，沉默如同一頭羚羊翻越話語的山峰，雙方都道不出任何言語。所有的得意與諷刺，都在今天的登月下相形失色，縱使滔滔不絕這次的成功，也無法撫平阿爾弗雷德內心的巨大不安感。阿爾弗雷德彷彿一瞬間長大幾百歲，如同前幾個曾經的世界霸權，他終於隱約窺見了，一次熱烈的成功背後，可能隱含的是受眾矚目的危機四伏。

　「這可是大創舉，你還有能力追上我嗎？」

　「真是罕見的柔軟挑釁，但是，不用擔心哦。」對面輕輕咳一聲。

　阿爾弗雷德深吸氣，說：「我在思考，或許我以後應該在月球上開設一塊歷史專區，放置你的照片。這樣後代子民要去月球旅行時，至少還能回味一下昔日的國家。」

　俄羅斯人的笑聲依舊柔軟。「我喜歡你日漸柯克蘭化的幽默感，美利堅，不過很抱歉，我為了你的聲音，已經遲到會議五分鐘了。我們不妨邁入重點，討論你通話的目的。當然，我不會殘忍地糾正你對月球環境的小小誤會，畢竟日光的輻射足以輕易地摧毀一張薄膠片。」

　對方話語裡的某句話讓阿爾弗雷德心神不寧了片刻，他說，「......我自然會塗上最厚實的塗料保護你的照片，珍貴的美利堅歷史資產。我和你通話，只是為了說這些，你該懂－－」

　斷續的咳嗽聲無法抑制地響起，阿爾弗雷德及時止住話頭，愣神地聽著話筒另一端的聲音，但是一切很快又恢復寂靜。俄羅斯人結束通話了電話，或許是因為會議，或許是意識到失態。總之，那年的通話結束了美蘇先前以來的某種平衡，在此之後，阿爾弗雷德如同太陽的勢頭確實吞噬了月亮的優雅。蘇聯則像滑落山坡的月亮，沉入獨屬的長夜，為這個世界換來光明四射的豔陽。